肖子婳

“某种程度上来说旭凤弟弟你也是个蛮神奇的存在，”女孩笑吟吟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我不知道你算什么，因为你其实是以当年荼姚流产的那枚死蛋为胚，以我的龙心，龙血还有三魂为引，借由狐族王族的秘法禁术，最后融合而成的这么一个……鸟类。”

 

“你自己也感觉出不对了吧？其实省经阁里就有记载的，相信鸟族的也不少，这些年来没人把这些东西甩在你脸上指责你血统不纯，还得归功于你的好母亲荼姚，她那手段闹得人心惶惶的，而真正有才有德有把握不被她随随便便污蔑的则早早对这天帝天后寒了心，也就更加懒得理会你这个明摆着不能登上帝座的跳梁小丑。”

 

女孩挑眉，很难以想象一具骨架子究竟是怎么做出挑眉这种高难度表情的，可是旭凤就是能够感觉出面前的女孩的情绪波动，就仿佛……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与她能够本能的产生共鸣，血脉相融，心意相通。

 

“不觉得奇怪吗？除了鸟族与你名下的几方天将，大家称呼你，都是火神二殿下，而称呼哥哥，却是应龙夜神。你以为，这些都是谁示意的？”

 

“凤凰是可以涅槃不假，但那是濒死疗伤之法，除此之外也只有年幼羽翼尚未丰满的幼崽时期到成熟期需要熬过一次涅槃，用以提纯灵力精纯血脉，哪有像你这样的，五百年一次烧个没完？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你的真身有问题了。”

 

“你以为，为什么哥哥可以那么轻易地笼络人脉，区区三年就直接逼宫推翻了太微的统治？你以为天界众人都是真的耳聋眼花看不出你身上孽债累累，看不出你的出生背负了多大的罪孽么？”

 

“就凭你的出生害的我身陨，你与你母神身上缠绕着的巨大业力就足以使你们在天界，在龙族的地界里难以生存。这里在过去的无数个沧海桑田里皆由龙族统领，天界龙气之浓郁超乎你所想象，同样的，那些飞升的，陨落的龙族留在这里的最后的予以后辈守护的灵识，数量与能量也超乎你的想象。而在龙族血脉日益凋零的今天，生为先天应龙的哥哥，对比起不过五爪金龙的太微，且一个孽障缠身修为数万年不得寸进贪花好色，一个身负功德天资聪颖勤勤恳恳，龙族最是护短，你觉得，他们会护着谁？”

 

“你以为你母亲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把哥哥骗回天界啊？如若不把哥哥骗回来，如果不是哥哥接纳了你与你母神的存在，你们早就被这天界徘徊着守护龙族的四方神龙灵识撕成碎片了，还谈什么嫡子身份名正言顺？且不说天界什么时候在乎这些了，当年荼姚把我哥哥接回来，可是按照嫡长子的身份上的族谱，你道是为什么？因为如果不以哥哥的母亲这个身份，你的那位好娘亲根本上不了天家的族谱。”

 

“哦，看你的样子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自己亲娘流产过不知道，天界那些晦暗龌龊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你母亲从不离身的那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看来你没问过啊，真的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啊，”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做工精巧繁复的荷包，是荼姚管用的金色，上面绣了许许多多复杂的花样与云纹，年幼时旭凤也曾试图拆开看看，无奈那袋口的封禁封的紧紧的，他几番尝试未果之后也就气哼哼的丢开了，偌大的天界无一处是这凤凰殿下不可染指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于这一个打不开的锦囊呢？

 

“哥哥年幼时，曾被生母剜鳞拔角，于是从此，他认为自己的龙身丑陋，不愿示人，最怕的，乃是失血过多后那种骨子子里透出来的极寒与极热。”

 

“而就是这样的哥哥，在被你母神收养后，曾经因为听到荼姚的贴身女侍议论，说荼姚早年受过伤，至今无法根治，需要龙鳞龙角入药方可治愈这顽疾，可天帝陛下那里不好开口。”

 

少女的笑容带着血腥与森寒，她慢慢的伸出手，指尖舞动间结出一个繁复无比的印枷，迎着不远处悍然落下的又一道天雷，笑的干净又无辜，可那空荡荡的眼窝里忘川水翻腾咆哮着，那腐蚀万物的力量自少女指尖倾泻而出，轻而易举的腐朽了那枚锦囊，旭凤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遗物在自己面前被人毁去，他想要嘶吼想要咆哮，脖子上青筋崩绽，眼底倏忽充血……可一切的一切都在触及到被托在掌心的一枚小巧玲珑白玉也似的龙角与小小一叠冰玉琢成般的龙鳞时戛然而止。

 

“眼熟么？”女孩空荡荡的眼窝里有血色慢慢流淌下来，滴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腐蚀的灼烧感，当然眼熟，怎么可能不眼熟呢？在他出生不久可以进食之后，这是除了竹实与醴泉以外自己唯二吃过的，味道称不上好，可是母神难得强硬的逼着自己吞下去，那一枚龙角则是磨成了粉末混在水中喝下去的……

 

“所以啊，我那傻乎乎的哥哥，为了收养他的母神治愈顽疾不用再受病痛折磨，小小一个孩子，居然顺利躲过了紫方云宫的守卫，剜鳞拔角之后，洗干净上面的血迹，悄悄地放到了荼姚寝殿里。没过多久，荼姚的病情果然就痊愈了。”

 

“二殿下，你说说，作为当时天帝陛下唯一的子嗣，哥哥是如何神通广大的在天界如此自残都没被任何人发觉的？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药引送过去，居然没有人想着问一问，这明显不是成年龙族的角与鳞片，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么？”

 

“你说，是没人知道，还是根本不在乎？”

 

流淌着血泪的少女一字一顿，字字带着刻骨的恨意，“你猜猜看，当初号称在九霄云殿魂飞魄散的太微，他当时死没死？或者说，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太微自知罪孽深重，飞升上清天已是无望，可他那身罪孽是为帝数万载的天降功德都抵消不了的罪孽深重，更不用说还有触怒天道篡改天机蒙蔽天条数罪并罚了，活着的时候他尚可苟且偷生，可一旦他死去，神魂完全暴露在天道追查之下，那恐怕，并不比死了更舒服些。于是，他从一开始就打着夺舍的主意，在他眼里，最好的容器当然是哥哥，因为他曾吞服过我的一部分心头血试图提纯血脉，然而并没有成功不说还搭上了不少的修为遭到了反噬，于是就算为了活命他也不得不把哥哥这么个大宝贝养在天界，养在璇玑宫，因为他早已不被天界的龙魂所承认。”

 

“说道璇玑宫，你没觉得奇怪过吗？那里的格局与方位，偌大的天界居然没人看出点什么？”刚刚的法印似乎引来了不少的东西，旭凤看不到，可女孩胸口处盘踞的那只小小的虚弱无比的龙魂显然可以，而且还格外兴奋的发出一声奶里奶气的龙吟，仿佛是委屈撒娇的幼兽，告状来的正大光明理直气壮。

 

“当初，哥哥因为簌离的虐待根基有损，隐约有了早夭之相，于是盘踞守护着天界的四方龙魂耗费了大半力量为哥哥稳固根基固本培元，然后不得不陷入沉睡，而这休憩沉睡之地就在璇玑宫。太微无数次尝试试图炼化哪怕一丝神龙龙气为自己所用，但都不得其法，反而有惊动远在上界的神龙本体的迹象，于是他只好让哥哥入住璇玑宫，造成一切安稳如常的假象。”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他与斗姆元君联手试图篡改此界生灵命数，以六界生灵分担自身劫数天罚的目的至今没有被上清天其他元君察觉，但却被哥哥发现了。”

 

“你也别误会，哥哥没有借助外力，所依靠的不过是本身资质与智谋远虑，和你之间的博弈你输得一点不冤，更何况当年四方守护龙魂也只能保住哥哥的根基不出问题，逆鳞被拔，这样的伤却是无计可施，更何况哥哥还丢了伴生水灵，星光灵泉和月光灵泉。”

 

看上去破碎又虚弱的龙魂深吸一口气，居然奋力摆尾挣脱了栖身的龙骨，小小的半透明的身子仿佛是破碎过无数次然后拼接起来的，此刻应是使出了饮奶之力，张牙舞爪的向着不远处不断接近的四道强悍气息飞扑过去。那样小的样子应该让人觉得好笑的，可却莫名带着一股悲怆而又苍凉的气息，

 

“真正唤醒了四位前辈的人是我，是我这个死无全尸魂魄不全，刚刚破壳便已夭折的小应龙。”

 

“我的伴生水灵是日光灵泉，当初我肉体仅余一线生机，神魂又被荼姚抽取半数，是兄长本能的舍弃了对他有着巨大好处的伴生水灵，通过双生子的羁绊，让他们护住我的最后一丝生机，而我们的伴生水灵合在一处，便是三光神水，传言中天下第一圣水，可活死人肉白骨，甚至可以让仙神重获生机。”

 

“可惜我们当初实在年幼，灵力不足，那初具规模的水灵为了护住我硬生生断送了灵识，从此再无修成生灵的可能，而我的残魂也随着肉体一起被遗弃在忘川，被太微用来培养尸溟花，用以提升血脉，妄想飞升。”

 

那条不足小臂长的龙魂已经扑到了其中一尾巨龙的爪子里，奶声奶气的蹭着，而那比记忆中父帝的真身要威严恢弘无数倍的龙魂小心翼翼的藏起了锋利的爪尖，把小龙魂托在肉垫上，垂下的目光里温柔且慈爱，小心翼翼的调用本源力量滋养着小龙破碎的身躯，生怕那陌生的水灵给这伤痕累累的小家伙造成哪怕一点不适，尽管这个小可怜此前的数千年里可能已经经历了数不清的疼痛。

 

少女的骨架依旧温柔的抚摸着旭凤的头颅，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感受着生命的热度与活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而后，她温柔且森冷的声音却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里，“旭凤，当初你因为燎原君便对哥哥刀剑相向，因为一片品行放荡的霜花对兄长反目成仇……龙族最是护短，你说说看，他们会怎么对待你这个，害我早夭，让哥哥没有了伴生水灵，欺骗哥哥感情又抢夺哥哥未婚妻的家伙呢？”

 

“旭凤，一直以来你的依仗，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你的出身，你的长辈，你的跟脚，不是么？现在，我们也有了啊，天雷刚刚过半，现在是第四十一响，最后二十响才用得到你，你不妨猜猜看，中间这二十响，大约几个时辰，他们打算怎么炮制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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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这段时间没忍住爬了个墙头……咳咳咳，我总觉得神话故事里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是个很神奇的操作，所以就给玉玉也安排了一堆能打的，背景深厚的家长，毕竟谁还不是个宝宝咋地，顺便解释了一下玉玉的伴生水灵怎么回事，还有涉及到一小部分斗姆元君的阴谋，是的就是她，偏心到那个程度一定是有阴谋！（认真严肃脸）